【千亿体育】想念冬日的火炉

没想到，接连两场雪，断断续续下了四五天，多少年没见这样的大雪了，小区的屋顶、树木和曲折的路都披上了银装，空气清新而凛冽。清晨，一串串脚印，走出人生印记，一缕缕烟火，飘出寻常人家，一行行诗句，透出冬日的惬意。

在外边走了一圈，冻手冻脚，赶紧瑟缩着跑回家里。脱掉棉衣，甩掉棉鞋，很快就暖和了。如今不管是家里，还是商场超市、餐厅影院、办公大楼或者医院，甚至坐出租车、公交车、地铁，都是温暖舒适的。这就是生活的幸福指数在提升。现在越是生活条件好了，就越想起小时候的艰苦，但回忆起来也有许多的温暖和亲切。

伴随着共和国诞生的礼炮声，我来到这个世界，在北京南城长大。当年那里有个商场叫“白广路商场”。商场是平房但占地面积很大，分为百货和菜市两部分，当年在南城也算是大商场了。这里给我留下印象很深的就是：冬天的时候，百货商场一进门有一个特大个儿的火炉。那时我只有六七岁，大火炉比我高出好多好多，又高又粗，离它稍近一点儿，就觉得热浪扑面，每次走到它跟前，大人总是拉住我，怕我靠得太近让它烫着。那时售货员们都穿着棉裤、棉袄，还带着套袖。离这个大火炉近的售货员可暖和多了。

小学是在白纸坊小学上的。学校原来是古刹崇效寺。到了冬天每个教室里都要升火炉。每天天不亮工友叔叔就依次点燃每个教室和办公室的煤球炉子，来得早的，可以看到炉壁都烧红了。等到老师和同学们走进教室，就可以脱下厚棉衣了。教室里的炉子安在教室最前边，但是，三间长的大教室，坐在后边还是有些冷，于是，课间操就改成了冬季跑步。老师和同学以班为单位，排着队围着学校操场跑，每个人的脸蛋冻得红彤彤的，但身上都暖和了。课间操的时间，学校的工友叔叔给所有的火炉添上煤碴，这样炉子就可以着到下午，放学时炉子还是温温的。

那时学校乃至家庭取暖做饭，都烧煤球，手工打的：平整好后的场地，铺上煤粉，和好的掺了黄土的煤泥，摊在场地上，用平铲切成大小均匀的块，再和着煤粉倒在大筛子里，筛子下面垫一个泥花盆，工人按着筛子用力摇动，煤粉漏下去了，煤块没了棱角，便成了煤球。

家里用煤球要到煤铺去买，有工人给送到家，有时为了省点钱，也会借个车子，自己拉回来。我们家兄弟多，不知为什么，越是天冷，双脚越爱出汗，每天晚上洗完脚上床后，母亲就把几双棉鞋放在火炉旁边烤着，不一会屋里就飘散出酸爽的味道，等第二天早起再穿时里面干干的热乎乎的。

早先，北京的居民楼也没有暖气，做饭取暖也靠煤火炉，捯上捯下，暴土扬场的，可遭罪了。那时我家住平房，大杂院里家家户户都升火炉。后来，有了“机器煤球”，比手工煤球好烧多了。但机器煤球里总有煤灰，又舍不得扔掉，积攒得多了，就得自己和煤沫抟煤球，晾干了烧。

后来，有了“蜂窝煤”：把湿煤粉填进模具里，压制而成，圆柱型，上面有四组共十二个眼儿，续煤时，须上下煤快眼对眼，能通风，才能燃烧。蜂窝煤炉比煤球炉干净多了，夜间可以封火，也方便多了。蜂窝煤容易碰碎，把碎煤积攒起来，借个模具，手工压制成型，就可以避免浪费了。

不管是烧煤球还是烧蜂窩煤，都要有专用的炉具，看看老照片，就知道这些炉具怎么用了。找一找，你家或许还有这些老物件，快成文物了。

到了冬天，火炉被挪到屋里，一家人的取暖做饭都在屋里进行。这时候大人最关心的是防止煤气中毒，街道干部、居委会的大妈们经常入户检查。冬天取暖安装烟筒最关键。有的人家每年都买新烟筒，多数人家用的烟筒是新旧交替，吐故纳新。旧烟筒不能有窟窿，每年换下来时，一定要清洗刷净，用报纸包好，吊在屋檐下，减少锈蚀。安装时，烟筒要区分大小头，一节一节的套在一起，需拐弯的地方连上一个拐脖(拐弯)再接着一节一节的一直到伸出窗外,两节烟筒的接口处用布条抹浆糊粘得严严实实的,不能漏烟儿。窗外最后一节的烟筒口下要用铁丝悬挂一个小铁桶，用来接烟筒油子,以防人们出来进去滴在身上。

冬天家家户户都把屋子糊得严严实实的，屋里升了火，必须有一个室内外空气交换的通道，于是人们总要在窗户上留一个口，安装上风斗。风斗是用木条为骨架，糊纸或装玻璃，做成从侧面看，上大下小的三面体，比窗玻璃稍大些，固定在窗户上，窗户的玻璃要取下一块，这样冷暖空气在这里交换，减少煤气中毒的风险。

再后来家里安装了土暖气，自此火炉冬天就不用挪进屋里了。火炉在炉体外增加了水箱，安装了连通室内暖气片的管道。感觉屋里确实比火炉暖和多了，也没有那么多灰尘了。洗完的衣服、袜子铺在暖气片上干的很快。后来有了煤气罐，用煤气炉做饭，又住进了楼房，火炉也就在生活中慢慢的消失了。但是火炉却给我的生活留下了这么多的回忆。北京老一辈的人都是这样活过来的。

如今，人老了，不用再去为生活奔波了。天冷时。煮一壶香茗，捧一卷诗书，任外面大雪弥漫，北风呼啸，在炽润的灯光下浅饮细读，清香怡人，如沐春风。虽然是严寒的冬天，内心世界也温馨如常。倦了，累了，有时想起从前冬日的暖炉，也是一种别样的诱惑。那时，虽然日子苦点儿，但一家人围炉而坐，雅哉乐哉，那样的心情，那样的时刻，既使窗外大雪纷飞，心里也是万紫千红。

2023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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