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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飞花似梦:幻想世界的传奇故事
类型:古代言情
作者:霍德尼格遗骸
角色:秦闻佩佩
热门网络作者“霍德尼格遗骸”的热门书《飞花似梦:幻想世界的传奇故事》推荐大家阅读。故事精彩剧情为:我被村里人抓去献祭海神。可我转念一想,海神不就是我自己吗?敖飏·开始1我叫敖飏,天下的江河湖海都是我家的。我爹是东海龙王,我是他唯一的女儿。我从小翻江倒海,号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浪里小黑龙是也。只有我爹想不到的,没有我不敢干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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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扬天下:经典文,穿越明末失意举人,外放小县县令,灭山贼、剿流寇、慢慢积累实力,击败明清,终于一举恢复大秦开创盛世
不可思议的山海:总分:3.5(五分制)山海经背景+1想象力丰富+1种田文+1行文流畅+1文笔略差-0.5
骗艳记:一本好书,就是名字忒~~~
《飞花似梦:幻想世界的传奇故事》精彩片段
第 1 节 海神大人今天也在渡劫
我被村里人抓去献祭海神。
可我转念一想,海神不就是我自己吗?
敖飏·开始1我叫敖飏,天下的江河湖海都是我家的。
我爹是东海龙王,我是他唯一的女儿。
我从小翻江倒海,号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浪里小黑龙是也。
只有我爹想不到的,没有我不敢干的事儿。
我是万万没有想到,我也会有这一天。
被自己的老爹揪着颈子从海里扔出去,美其名曰让我去人间历劫。”
飏儿啊,以你的德行和聪慧,只需要去人间待一段时间就能位列仙班。”
老头揪着我不撒手,我感觉我的龙鬃都要让他薅秃了。”
不要想家啊!”
还没等我答应,老头已经像扔垃圾一样把我快意恩仇地一抡。
我想个棒槌!
你是不是急着去和西海北海南海的三条老龙一起搓麻将啊!
被亲爹封了龙形和九成法力,我眼含泪水被扔向人类村落。”
去吧,皮卡丘!”
和我青梅竹马的狗币敖烈站在混蛋老爹旁边冲我挤眉弄眼。
马德,下次你小子历劫的时候看我不整死你。
我心里骂骂咧咧,可能因为短时间内失去了太多法力,眼前一黑。
2我从小就倒霉。
敖烈一直嘲笑我,说我脸黑。
我无法反驳,作为一条黑龙,可不就脸黑嘛。
但我没想到我脸这么黑。
刚刚以少女的形态在这个村子里晃荡了半天,就要被抓起来做献祭给海神的活祭品了。
可恶啊,明明那些凡人说要请我吃饭的。
我只是酒足饭饱睡了一觉,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捆得严严实实,像一只怀疑人生的木乃伊。
发现我无力反抗,围观群众们喜大普奔,总算有外地人代替,这样自家村里的姑娘就不用死了。
其实这绳子我能挣脱。
只不过我实在搞不懂凡人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旱灾只是一种自然灾害,符合周易大道的发展规律。
没有灾年也不会有丰年,凶吉一向是互相转化的。
连这都不懂,鱼唇的人类。
我被推搡到海岸边,被迫和一个看起来心狠手辣的大叔乘上同一艘小船。
众人还七嘴八舌在我腰间缠了块巨大的石头,似乎是唯恐我沉不下去。
事到如今,我只想冷漠地说一声:”关我屁事啊啊啊啊啊!”
船很快离了岸。
等到看不见海岸的时候,那大叔用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冰冷眼神看了我一眼,伸手就把我推下了海。
推下了海……事出突然,我一时没想起来自己能在水里呼吸。”
你踏马!
连个对不起都不说咕噜咕噜咕噜……”我浪里小黑龙就这么冒着泡泡,腰间挂着石头,头晕眼花地沉下去了。
3说不清楚是过了多久。
也许并没有过很久。
当我想起来自己能在海里呼吸的时候,也恢复了视觉和听觉。
变成一条鱼游走吧,我打定了主意。
指尖捏一诀,绳索从我身上尽数脱落下来。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一个人影,从日光荡漾的海面一跃而下,向我而来。
他的乱发被海水裹挟着蒙住面孔,嘴里含着氧气鼓鼓囊囊,在海水里疼痛似地微微眯着眼睛,实在算不上好看。
我依稀分辨出这是一个人类少年。
他向着我下沉的方向奋力游过来,然后托住了我的身体。
他也是被扔下来的?在他们的传说里,海神喜欢少女,不应该有喜欢男孩子这癖好啊……我不禁思考起来。
容不得我思索,他已将我半托半拽拉出水面,拉扯上了他的小船。
小子好水性!
我狼狈靠在船上,刚想夸他,却见那少年将湿发向颈后尽数一敛。
我顿时滞住了呼吸,好像被敖烈吃掉了面前的空气。
人类里真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嘛?
我当下十分震惊。
他白净得像晴空里的明月,清朗得如晨曦的夜风,那是一种不存于世之美。
明明一身粗布短衣,给人的感觉却像身后的大海,明亮而带着汹涌波澜。
他向着我咧嘴一笑:”我专门在这里等你们的船,想救你来着。
你没事吧?”
我浑身湿漉漉地望着他。
那一瞬间,碧海万顷都化作漫山花开。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宋熠之。
4”喂,你就不怕海神惩罚?”
坐在少年对面,我揉搓着被绑疼的手脚,嘟囔道。
做凡人真麻烦,不能使用法术烘干衣服,湿哒哒的真难受。”
不怕。”
他的回答和冷淡的态度都很出乎我意料,”海神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
竟敢小看我浪里小黑龙,我敖飏第一个不服。”
说不定真的会发怒哦。”
我压低了音调试图吓唬他。
这凡人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吓住他小菜一碟。
为了印证我的话,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波涛汹涌起来,巨大的海浪向木船席卷而来,仿佛海神真的发怒一般。
那少年似是吓了一跳,担心地望了我一眼:”不用担心,海神不是那般不讲道理的神明,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很好,还算上道。
我心甚慰。
随着我心念一动,海浪在空中打了个卷,避开船体打散在海面上。”
为什么救我?”
我决定换一个当下我迫切好奇的问题。”
什么为什么?”
那少年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让你去死有什么用?
又不能真的结束旱灾。”
他喃喃自语:”再说了,你是不是村子里的人……不应该掺和进这个村子的事情里来。”
我盯着他稚嫩的侧脸,他乌黑的长发还在向下滴水。
这孩子挺靠谱啊。
看来至少我爹没骗我,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我叫敖飏,你叫什么名字?”
我眯着眼睛,对这小子很感兴趣。”
宋熠之。”
他言简意赅地回了我三个字,就继续摆他的桨去了。
5”你就打算把我藏在这儿?”
虽然我一直觉得这孩子虽然胆大包天了一点,却应该脑子靠谱。
但是当我看见他趁夜晚把我拉进自己家的时候还是眼前一黑。
孩子,虽说你一个人住,虽说你家住得偏一点儿,但这还是在村里啊。
我又不是回旋镖,怎么还带回到村子的?这让人看见了,我不得被二次投海啊。”
别怕,我家是村里最安全的地方。”
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宋熠之认真地安慰了我一句:”你只要白天的时候不要出去就好。”
第二天的时候,我才明白了他所说的安全。”
啊啊啊啊啊啊这房子闹鬼啊!”
我披着床单,蹲在他家简陋的木板床上哀嚎。
宋熠之提着一篮子野菜从门口探头进来:”加油,你嚎得越大声,这房子越安全。”
看他的态度,好像闹鬼的是别人家房子似的。
我从小怕鬼,因为我娘钟爱给我讲鬼故事。
她把我的睡前读物全换成了鬼故事,导致我现在对这一类东西过敏。
虽然我是一条龙,但是鬼真的好可怕啊啊啊啊啊啊!
村里的人显然也觉得可怕,他们连路过这个房子都绕着走。
只有宋熠之一个人正正常常地出门进门,拾柴,打水,做饭,偶尔还和路过的行人打招呼。
行人看到他脸色都要黑上一黑,忙不堪地加快脚步,好像想快点甩掉粘在身上的霉运似的。”
我昨天真的听到有人在屋顶上说话。”
我顾不上面子,揪住宋熠之一只袖子,”说什么先吃了心脏……”他十分温柔地反手把我的手从他袖子上拂掉:”飏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这特么的,我一个龙族,管你什么授受亲不亲!
我揪住他的袖子就是一扯,把他扯得往后一滞:”不信的话,你今天晚上别走,留在我房间听声音!”
宋熠之不大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撒手。”
他叹息道,”我袖子要被你扯掉了。”
6这天深夜,我和宋熠之点烛对坐,面面相觑。”
子时过了,我回去了。”
他站起身来想离开。”
别走!”
虽然确实没有再听到房顶上的低语,我却还是怂得要死,万一他一走鬼就来了怎么办?
他又被我拽住袍子,片刻,好脾气地转身商量道:”你能不能轻一点?
我就这么一件能穿的外袍了。”
”那你得待到天亮。”
我死乞白赖道。
他回过头盯了我一会儿,突然笑道:”看飏姑娘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还害怕区区鬼怪?”
去你的年龄不小!
我才 225 岁!
年轻着呢!
我心里重拳出击,脸上委曲求全。
宋熠之那小子看着我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似笑非笑道:”若我硬要说没有鬼呢?”
”那可能是我的耳朵瞎了,”我悲伤道:”我亲耳听到有鬼在房顶上说话,而且还一会儿男声一会儿女声的……”他沉默了片刻:”飏姑娘,用瞎字形容耳朵可能不妥。”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些!
今天白天我趁宋熠之不在,用我最擅长的障眼法变成麻雀,飞出院子去玩。
悠哉悠哉停在村头大槐树上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谈论宋熠之的房子:”那小孩还没有死,明明那房子的每一任主人都死了。”
”他爹妈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鬼屋里,不就是让他自生自灭吗……””这小子再命硬,也顶不住这房子的凶戾啊,依我看,小子命不久矣了。”
我在榕树上沉思了半晌,初步判定宋熠之和所有的男主角一样身世悲惨。
然后才反应过来,卧槽我和他住同一个房子啊!
闹鬼啊!”
想什么呢。”
宋熠之推了我一下,似乎是看我魂不守舍,微微一笑,指指房顶道:”你听。”
我条件反射地止住了呼吸。
然后听到了房顶上的哒哒声。
有规律地一下一下,像人在来回踱步,又像什么东西在敲击木头。
那声音就像在室内一样清晰。
只一瞬间,我全身汗毛竖立,几乎是跳起来挂在宋熠之脖子上。
十五岁的宋熠之试图从我的缠绕中挣扎出来,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有有有有有鬼……”我直接颤抖出了夹子音。
宋熠之叹息了一声,对着房顶幽幽道:”浣女,喧竹,行了,下来吧。”
7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两道影子从房梁的阴影里落到地上。
不是我想象中的鬼。
是两个黑衣人,不知用什么蒙着脸,黑黝黝看不清面容。
他们对着宋熠之单膝跪地,沉默不语。
这剧情的发展既出乎我所料,又在我预料之中。
只要不是鬼就成,我松了一口气。
宋熠之没有让他们起身,只是递了一个纸卷过去,嘱咐道:”盯准了,有消息再来报。”
我默默看着两位黑影蹭地消失。
等转过头,发现少年正笑盈盈扬起眉毛:”还怕鬼吗?”
我实话实说:”既然没鬼,就不怕了。”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依旧盯着我看,那眼神让我觉得有点毛毛的。
我越想越不对劲。
他既然花这么大功夫营造鬼屋的假象,说明有要隐藏的秘密。
但是他轻而易举地让我看到了他的暗卫,说明他压根不担心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我突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就像小时候背书被我娘提问前的那一瞬间。
难不成……囚禁,或者灭口?
我真的只是怕鬼,没有怀疑你的身份,更没想知道你的秘密啊!
看着我惊恐万状的表情,宋熠之突然脸色一沉:”现在,飏姑娘已经知道我的秘密了。”
他缓缓道:”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处理你?”还真的要处理我啊?
我噌地抱住了少年的大腿:”手下留龙……呸,手下留人!
我发誓!
我不告诉别人你睡觉流哈喇子!”
宋熠之显然没想到我能这么不要脸,我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
他身体僵了片刻,似乎是想踢开我,但奈何我抱得太紧了,只得咬牙切齿道:”撒开。”
我死抱住他的腿,坚决不撒手。”
快点撒开,我不杀你。”
他长叹一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刚才吓唬你玩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杀你也是多此一举。”
有道理。
我撒开了手,然后没事人一样站起来,在他的木床上躺下:”那就成。”
肚子一阵饥饿,我问他:”明天早上吃啥?”
宋熠之让我的前后反差气笑了:”毒药,吃吗?”
不吃,谢谢,勿 cue。
我乖乖翻身睡了。
8据我的观察,宋熠之是凡人里十分奇特的一类。
脾气忽好忽坏,颜值忽低忽高,一会儿靠谱一会儿不靠谱。
他好的时候,就像人间的美玉,天上的明月。
他不好的时候,嘴又毒,脸又臭,就像风干了一夜的鸭子,茅坑里的石头。
在和他搭话之前,你完全不能判定他出于何种动荡态。
我愿称之为薛定谔的宋熠之。
宋熠之倒是很懂分寸,烧火,做饭,砍柴,他一向全揽。
自从我摔了三个碗之后,他连洗碗也包了。
我当然不能闲着,他干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叭叭,给他讲冷笑话。”
据说有一个人特别喜欢讲笑话,听到他讲笑话的人没有不笑的。
于是他跑到海边去讲笑话,结果一去不返,你猜为什么?”宋熠之手起刀落把土豆切块:”为什么?”
”因为海笑(啸)了。”
我咧嘴道:”是不是超好笑!”
他咳了一声,继续把手里的土豆切成丝:”敖飏,你为什么不去猪肉铺打工?”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为什么要去猪肉铺打工?”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十分严肃地看向我:”猪肉铺老板说需要一个冷藏室,你这笑话够冷,可以去做兼职。”
9和宋熠之斗智斗勇的时间不长。
没过几天,他就收到了暗卫的传讯。
他看完那张纸条,一言不发地将那纸条在火中烧成灰烬。”
怎么啦?”
暗卫走后,我问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破破烂烂的床下寻出一把破破烂烂的匕首,塞给我:”拿着。”
”我明日清晨就要走了。”
他眼眸沉暗,其中似有无数我看不清的惊涛骇浪。”
你这匕首不简单啊,都盘包浆了。”
我看着手里的破匕首,顺手别进腰间,”你去哪儿?”
我仰头挺胸道:”需要本龙……姑娘一起吗?”
他缓缓地看向我:”我送你出村,你找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10呵,狗男人,说走就走。
我在该下车的地方下了车,宋熠之的马车很快就看不见踪影了。
开玩笑,本龙历来不欠人情,倔劲儿上来了,就算是虎穴龙潭也要闯一闯。
龙潭……不还就是我自己家么。
我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黑猫,循着宋熠之的气息追踪过去。
我倒要看看这小子什么身份,有什么秘密。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看到宋熠之的时候,我还是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过于惨烈。
荒原里,少年一身素衣,跪在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前。
一群人围在他身后,表情各异,却纷纷透着沉重。
我隔着老远也能闻见那尸体发出的恶臭,肢体四分五裂,面貌残缺。
死相极惨。
气氛十分安静,安静到诡异的地步。
宋熠之一言未发。
他俯下身亲密地拥抱起那具尸体,就像对方还活着似的。
他似乎闻不到恶臭,感受不到血腥。
就那样维持着那个姿势,许久。”
六殿下。”
他身后的人终于忍不住,劝道:”三殿下已经仙逝,请您节哀,保重身体。”
宋熠之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片刻,他哑声道:”三哥可有遗言?””三殿下说,已为您铺好回京的道路,他还说,要您别忘了约定。”
宋熠之闻言,轻轻地松开了拥抱着尸体的手,他的白衣上已然沾满了恶臭的污血。
他站起身,垂下眼帘,仿佛从地狱中归来的恶鬼一般。”
摆驾,回京。”
11我跟着宋熠之回了京城,眼见着他们的马车穿过城门,然后进入了……皇宫。
皇宫没什么稀奇的,这破国家的破皇宫我以前去过不止一次了。
皇宫哪里都没意思,到处都是勾心斗角吵吵闹闹的男人和女人。
就皇帝老儿的藏宝阁还有几分逛头,我小时候曾经摸走过不少有趣的玩意儿,夜明珠什么的。
虽然现在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考虑到宋熠之还是个皇子,我顿觉中了**。
果然是非酋体质,渔村里都能捡到个皇子。
不对,幸运的是宋熠之那小子啊,虽然他本人不知道,但他可是从海里捡了条龙啊。
我一边想着,一边骄傲地想道,小子,开心吧。
能遇到本龙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12接下来的时间,我成天以黑猫的姿态在宋熠之的府宅,不,应该说是他过世的哥哥的府宅里晃荡。
宋熠之现在不叫宋熠之了,他顶替了他同父同母的三哥宋瑾轩的名号,凭借着和哥哥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成为了三皇子。
原来传闻里六皇子已死,怪不得宋熠之一直躲在偏远渔村。
三皇子宋瑾轩生前喜欢花花草草,偌大的府宅院子里种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不同品种的菊花和牡丹。
花园里还有成片的花树,蓝花楹啊桃李树啊,一到季节就飘着不同颜色的祥云。
宋熠之只是生活在这座府宅里,天天和京中的公子哥饮酒作乐,没什么动作。
他那些哥哥们从来没过来看过他,他也从未去过他们任何一位府上。
在王府里逛多了,下人看我毛色光亮品相高贵,把我献给了宋熠之。
我当然求之不得。
几个月不见,当年的少年已经又拔了些个子。
我蹭着他的腿呜噜呜噜绕了一圈,他只是眼神冷淡地看着我,当年满眼含笑的样子已经不见了。
我以为他不喜欢猫,倒也没有太多想。
毕竟他也没有表示不要猫做宠物。
做猫嘛,最重要的就是随心所欲。
当天晚上我就钻进他房间,占据了他的枕头,在上面舒舒服服地打呼噜。
他进来的时候,满眼复杂地盯着我看了半晌。
就在我以为他要一剑结束我猫命的时候,他突然伸手往我后面一提。
救命,我被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他把我抱起来,一边搓我下巴上的毛还一边嘟囔:”明明就是个小黑毛球,可真会找位置睡。”
我看着他堪称宠溺的眼神,心情复杂。
呵,男人。
你的高冷还真是不堪一击啊。
13宋熠之这小子能处,有饭他真分我。
中午厨房做的白切鸡,他尝都没尝就给我拨了一盆。
他不喜欢吃鸡,没所谓,我喜欢得很。
万万没想到,鸡肉里有人下毒。
最悲催的是,当大家发现饭里有毒的时候,我已经干完了大半盆,正舒舒坦坦地晒着太阳睡觉。
等我一个午觉睡醒来,我饭盆旁边已经死了一排麻雀。
然后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我身上,就是一个迷惑加不解。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和他们大眼瞪小眼。
难不成告诉他们,哈哈哈想不到吧老子是天生龙体,这点儿毒对我来说连味道都尝不出来?
正在僵持,一只手将我从背后抱起来。”
出什么事了?”
我闻到熟悉的气味。
宋熠之将我抱在怀里,一只手摸着我颈子上的软毛,冷冷地问。
这货装冷脸的本事是一天比一天娴熟了。”
回禀三皇子,午饭里有毒,您的猫……”宋熠之了解情况后脸色微变,担心地盯着我。
我一时情急,心想索性就演吧,眼睛一闭腿一蹬,为了防止弄脏他月白色的锦衣,十分贴心地没有口吐白沫。”
球球!”
悲痛之下,他脱口而出道。
尼玛,我万万没想到这小子能给我起这么个破名字。
这要让敖烈那孙子听见了,能笑我一天一夜。
14就养宠物来说,宋熠之实在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主人。
我装病了半个月,他几乎天天把我带在身边,连平时不让我进的书房都让我进了。
他总是待在书房里奋笔疾书,写一封一封的信,或者一个人默默看地图,看兵书。
我卧在他书桌上打瞌睡,他有时候写完信就伸出手撸我两把。
实在无聊了,我就扒拉几个毛笔和镇纸下去。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手闲罢了。
他骂骂咧咧地捡起毛笔和镇纸,然后和我抱怨他那些大脑发育不全的哥哥们。
他看不起他们不管水深火热的百姓,也不管虎视眈眈的敌国,一天到晚就知道斗来斗去。”
傻子,你救不了这国家。”
深夜里,我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在他身边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别说凡人了,连神都拯救不了自甘堕落的苍生。
他自然听不见我的心语,只把脑袋向我卧的地方蹭了蹭。
16三年过去了。
对我来说,人类的三年本来很短暂。
然而我以猫的姿态陪伴宋熠之三年,却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十分生动有趣。
可能是因为自中毒事件之后,我天天都能炫三顿他亲手做的猫饭吧。
我在宋熠之腿上打盹,他坐在蒲团上执棋与自己对弈。
昔日粗布短衣的瘦小少年,如今已经身姿挺拔,眉眼如剑。
他今日轻罗广袖,月色长袍迤逦铺散。
窗外梅树错落,云光花影,洒落在他清隽的侧颜。
云上仙君,不过如此。
我在他腿上流口水,被他嫌弃地拎着颈子提到一边。
我扫了一眼他的棋局,白子与黑子生死厮杀,胜败未知。
这三年里,七位皇子中尚有一搏之力的只剩下宋熠之、四皇子和太子三人。
那往日的少年走了很远的路。
他不再笑了。
但也已经足够强大。
冷酷无情,杀伐果断,阴晴不定,从来不和任何人显露真实的情绪。
要战胜恶鬼,必先成为恶鬼。
要不是不能干扰因果,我有时候都恨不得把他那心狠手辣的四哥和大哥做了算了。
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崽,长歪了啊!
17我平静的生活出现了一些插曲。
敖烈那个狗比不知道为什么溜来看我了。
关键问题是,他真的变成了一条狗。
一条毛色金灿灿的大黄狗。”
卧槽!”
看到我在院子里的树上打瞌睡,他兴奋地叫道:”好大的海胆!”
实际上在别人听来,他只是在汪汪叫。
看着树下眉清目秀的狗,我咬牙切齿。
你才是海胆,你全家都是海胆。
果然,祸不单行。
此时,我的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球球?”
说实话,虽然我蛮喜欢宋熠之,但是我十分不想在此时此刻遇见他。
让他撞见他家的黑猫在和一条一看智商就不是很高的大黄狗虚空对线。
敖烈在那一瞬间也愣了一愣。
然后他就开始笑。”
球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贴切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很心碎,痛失网名了属于是。”
你笑起来真的好像一只狗啊。”
我恶狠狠用只有我俩能听懂的语言道。
然后跳下树,相当狗腿子地小跑着向宋熠之迎上去,”呕。”
敖烈很鄙夷我的双标,在我身后发出呕吐的声音。
宋熠之听不懂一连串的”汪”和”喵”,他只是把蹭他腿的我抱起来,帮我整理了几下弄乱的毛。
然后凌厉一脚向黄狗形态的敖烈踢去。”
卧槽!”
敖烈骂了一声,”不爱护小动物!”
他躲过宋熠之的一脚,转眼就溜走了。
我在宋熠之怀里看着敖烈骂骂咧咧地消失,略微困惑。
不应该。
宋熠之虽然不怎么喜欢人类,但是对小动物还是很有耐心,我不止一次看见他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喂院子里的鸟了。
狗敖烈就这么不受待见?
晚上,宋熠之心疼地给我的晚餐里多加了条鱼。
他一脸怜爱地看着我狼吞虎咽,淡淡道:”明天我就叫人把院子里的狗洞堵起来,免得再有狗再进来欺负你。”
我忙着干饭,腾不出嘴异议。
开玩笑,就敖烈那怂相能吓着我?
他当我儿子还差不多。
但是对于小宋的体贴,我还是吃光了他给的鱼,就当给个面子。
18之后宋熠之突然变得更忙了。
他一天一天地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脸色也逐渐憔悴起来。
敖烈又来了一次,这次他变了只麻雀飞进来。
我以猫的姿态一边跳过房顶,一边听他讲述情况,越听越震惊。”
所以你不能再待在他身边了,”麻雀敖烈叽叽喳喳道:”你爹也是同样的意思,想让你跟我马上回家。”
”人类皇帝性命垂危,四皇子那疯子要反了,太子也要搞大动作……这小子他自身难保,到时候你看见他死得惨又要伤心。”
”但是我的劫还没历完……”我弱弱道,”现在回去会不会太好?”
”你天生仙体,反正历劫也是走个过场。”
麻雀敖烈翻了个白眼,”回去就给你登记了仙位,哪顾得上这些凡人你死我活尔虞我诈的。”
我可太认同敖烈说的话了。
我从出生就致力于当一条咸鱼,哦不咸龙。
凡人的事儿自有命数,谁管那些闲事谁脑子有问题。”
我知道了。”
我看了看月亮,故作深沉了一下,”再过几天,等我再考虑考虑。”
”赶紧的啊,再磨蹭你就要亲眼目睹那凡人小子芭比 Q 了,你长点儿心吧……”麻雀敖烈骂骂咧咧地飞走了。
19我,翻江倒海所向无敌的浪里小黑龙,现在不得不思考一个沉重的问题。
Live or not to live.说人话就是到底是听敖烈的苟着,还是陪宋熠之莽。
我身为仙族,有天命束缚在身,不能过多干涉凡人争嫡夺位的事。
因此,不能有助于宋熠之。
若我留下来只能亲眼看着他走上死路,那我留下还有什么意义?
但苟起来的话,万一宋熠之那倒霉孩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让人弄死了,我不更难受么?
想着想着,我反倒弄明白何为历劫了。
一向除了干饭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我,能有这思虑甚多的一刻,不是劫数,还能是什么?宋熠之这倒霉小子,倒成了我的一劫。
20那天晚上宋熠之像往常那样躺在榻上,一边抱着我,一边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难得有卸下面具的机会,此时显得苍白而疲惫。
他问我:”球球,人为什么那么复杂?”
我没吭声。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人。”
其实,以前大哥对我最好,比三哥对我还要好。”
他望着天花板。”
我小时候有一次偷偷溜出宫,看集市上捏糖人看了一天。”
”听说大哥心急如焚地派人找了我一天,最后狠狠地训了我一顿,但是第二天还是送了我一箱糖人。”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宋熠之像在问自己,又像在问我。
那也不能送一箱啊,我翻了个身想,你大哥可真彪。”
后来大哥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就是我。”
他苦笑了一下,”我被三哥救下来,在海边的渔村待了两年,他以为我已经死了,然后他又杀了三哥。”
”三哥为了保护我死了,二哥为了保护小七死了,五哥被不知何人毒杀,小七又死在四哥手里。”
”我们七个,好像生来就要互相残杀。”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就在我以为他要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轻声道:”我原以为我已经准备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们,还是有点儿难过。”
黑暗中,我看着他漆黑的眼瞳。
那个长大成熟后冷厉无情的宋熠之荡然无存,他的眼神忧伤,柔软。
就像当年那个只为了拯救一个素未谋面之人,敢于在惊涛骇浪中划着一叶小舟出海的少年。
我一直不愿掺和因果,只因为我不愿入世,故而置身事外。
可如今,再躲不过。
我对自己说,得了,敖飏,这是你的劫数和因果。
21”你别开玩笑,真打算莽了?”
敖烈的眼睛睁得溜圆。
他今天变了只猫头鹰,我打开窗户放他进来。
他一进来就扑棱扑棱抖了一通翅膀,外面下雨了,搞得他一身湿漉漉的。”
就为了那个人类?”
他愤怒控诉:”敖飏,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龙!”
我瞪了他一眼:”有恩报恩是龙族传统!”
”得了吧,他对你能有什么恩,把你从海里救出来?”
敖烈气得后脑勺的羽毛都蓬了起来,”这片海不都是你说了算,还能把你淹死不成?”
”少找借口,我看你就是看上他了!”
他恶狠狠道:”活该你列不了仙班!”
我麻了,打蛇打七寸,敖烈这孙子不愧是全东海嘴最欠的龙。”
就算列了仙班,不也是一介散仙?”
我翻了个白眼,”这么激动干嘛,我留下来吃你家大米了?影响你找对象了?”
这下轮到敖烈呆住了。
我俩大眼瞪小眼,僵持了片刻。
随后敖烈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行吧,随你。
儿子大了爸爸管不住了,你不成仙就不成吧,反正你也已经作恶多端,横行一方了。”
你丫的才作恶多端横行一方!
我把不速之客猫头鹰向外一推,把窗户狠狠一关。
转过身时却发现宋熠之站在不远处看我。
他的眼神沉沉的,不知道看了多久。
不会露馅了吧……我暗自心虚。
猫和猫头鹰交流再怎么说也有些诡异,更何况谁家的猫会关窗户?但宋熠之只是弯腰放下我的专属饭盆,低沉道:”球球,来吃饭,今天做了鸡。”
我长舒一口气,心里又抽了一下。
他的黑眼圈可太深了。
22我一边啃鸡腿,一边思考着在四皇子准备逼宫,太子准备搞清洗的当下,要怎么保全宋熠之。
我哪懂那么多人类的弯弯绕啊。
烦。
连嘴里的猫饭都不香了。
说时迟那时快。
一阵衣物窸窣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我闻声下意识抬眼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
我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和思考权谋啊!
作为宋熠之的猫,我看过无数次他只穿亵衣的样子。
那如墨的长发披散下来,从修长脖颈间滑落,随着落拓的身形散落在纯白的衣摆。
脆弱而美丽,像纯洁雪花收起了锋利的边缘。
仅仅是那样,我还顶得住。
问题是,他现在,正将亵衣褪下来。
啊啊啊啊啊非礼勿视啊!
我如此有礼有节的龙,当然是用爪子当机立断挡住了眼睛。
然后……忍不住露了一条小小的缝儿。
我发誓,就只看亿点点。
衣物褪下时,宋熠之的脊背袒露出来。
视线触及到他**的背时,我忍不住在心里夸奖了一声。
哥哥好背!
宽肩窄腰,肌肉分明。
月光流淌在他饱满的脊背上,似乎也变得小心翼翼。
我呆呆地盯着他,我发誓我只心动了那么一刻。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注视。
转过身来,对着我轻轻一笑。
刹那间,冰山千丈化作碧波万顷。
我当下没办法形容我的心情。
但是下一刻,我的障眼法居然因为心念不稳破了。”
砰”地一声,我从黑猫突然变成了人形。
23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浪里小黑龙终于遇到了人生最大的滑铁卢。
我在我中意的男孩子面前,因为贪图人家美色掉了马甲。
谁能受得了自己养了三四年的猫突然变成人啊!
而且还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是头上带龙角,还长着龙尾巴的那种。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为震惊。
为了缓解气氛,我决定夸奖他一下。”
这么好的背,不用来拔罐可惜了。”
我感叹道。
漫长的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沉默是今晚的宋熠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恢复了语言功能:”那个……你流鼻血了。”
我靠,我这么丢人的吗?
我默默伸手摸了一下鼻子。
没有血迹,我立马对他怒目而视。”
你的障眼法这样就破了?”
他歪歪头,冲我眨了眨眼。
等……等等,他怎么知道我使的是障眼法?
宋熠之对上我疑惑的眼神,叹了口气:”看我背上。
仔细一点儿。”
24我在宋熠之的背上发现了黑色的图案。
兽角与莲花的组合,像是凡人的刺青。
但我知道那不是刺青。
我见过这图案,在龙宫的藏书上。
这是谛听一族的图腾。
他……也不是凡人吗?
我伸手去摸那一块随着呼吸明灭的标记。
那一处似乎很敏感,他颤抖了一下,但是没有躲开。”
……你是谛听?”
我问他,”你也是来历劫的?”
他披上亵衣:”我已经历了两世,这是最后一世,最后一劫了。”
谛听生来有通天之术。
怪不得他知晓我是龙,我却认不出他的真身。”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龙?”
我咬牙切齿,”那你为什么当初要救我?”
”我哪知道能救条龙回来,”他苦笑,”我只是听说有人被无辜沉海。”
”等弄明白你是龙,也没法放着不管,担心误了你历劫。”
是哦,我愣了一愣。
他真好心。
不对不对,我晃晃脑袋,不能被他骗了:”那你告诉我你的身份干嘛?”
他一怔,然后露齿而笑,该死的好看:”我想让你不要担心。”
”现在我和三年前不一样,已经能护得住你了。”
25我确实小看了宋熠之的手段。
他作为神兽谛听,自然比我更懂帝王心术,拥有知晓天地、化险为夷的能力。
我从敖烈嘴里听说,四皇子起兵逼宫的那天,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脊椎,被太子的人一网打尽。
等太子进入王宫打算开展下一步计划时,却发现自己的人早已大部分暗中倒戈了宋熠之。
他们的一切筹谋与计划,一切弱点与把柄,在身为谛听的宋熠之眼中,透明得可笑。
凡人与谪仙,本就不是一个段位。
宋熠之兵不血刃地坐上了皇位,继续装他的高冷君王。
登基五年,满朝文武里无一人敢劝他选后纳妃。
不管谁劝,他都能扬一扬眉毛,把对方家不大不小的丑事揭出来。
久而久之,大家都学会了避开这位新晋帝王的雷区。
可怜那些老大臣,怀疑来怀疑去,一直都弄不明白皇上为什么对他们的家事那么清楚。
宋熠之只是垂眸听着他们的腹诽。
开玩笑,天下只有他不想听的,没有他听不到的。
26”你怎么还不回龙宫?”
宋熠之一边批阅累积得像小山一样的奏折,一边问在他旁边化为人形玩毛笔的我。”
陛下不死,我的劫就历不完。”
我翻了个白眼。”
真会说话,不愧是朕的球球。”
他感叹道,”所以你就打算一直在我这儿混日子?”
我放下毛笔,一溜小跑钻到他空荡荡的怀里,选了个舒服的位置:”混吃等死是我的人生夙愿。”
他像摸猫咪一样摸了摸我的头发,再次感慨:”好一条废龙。”
我拍开他的咸猪手,突然想起一件事:”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需要暗卫给你传信?”
他埋头披奏折:”你天生仙体,为什么要来历这一劫?”
我回答得很快:”做个样子。”
”所以啊。”
他把手里的奏折一扔,”俺也一样。”
27”陛下干嘛在我寝宫外面设禁制啊?”
帝王寝宫里,我瘫在榻上一边吃葡萄,一边问旁边忙完一天政务正在自食其力宽衣的宋熠之。
宋熠之刚拆下发冠,一头墨发倾泻在白衣上。
他淡淡道:”设个禁制,免得有野狗啊,麻雀啊,猫头鹰之类的玩意儿进来。”
果然敖烈那家伙早就被发现了。
我对当年宋熠之踢敖烈的那一脚有了深刻的认识。”
都这么久了,陛下还不纳妃子啊,”我逗他,”有哪个皇上的后宫是空空的,写话本子读者都不相信的。”
他白了我一眼,人长得帅就是不一样,翻白眼也翻得仙气缥缈,俊朗飘逸:”有你一个就够吵的了,再多来几个我就要英年早逝。”
好嘛,我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我思索了一会儿,发现了漏洞:”可我又不是你的妃子。”
下一秒钟,却被他抢走了手里的葡萄:”球球,猫是不能吃葡萄的。”
啊!
我眼睁睁看着我的葡萄被他端走,悲从心头起:”人形就能吃!
还我葡萄!”
他低声笑起来,俯下身将我按在榻上,轻轻在我唇角落下一吻:”渡劫就要有个渡劫的样子。”
”不如我们,先从情劫开始?”
敖烈·弃子1我叫敖烈。
是南海最后的一条红龙。
我无父无母,现任的南海龙王是我舅舅。
从我出生以来,那老龙王将我弃置在南海一隅,让我自生自灭。
关于父母的一切,我都是从一些喜欢谈论别人家事的鱼鱼虾虾嘴里知道的。
他们总是叽叽喳喳地聚在我的小房间外面,有时甚至在我面前,用自以为不会被听到的音量讨论我的身世。
他们并不怕我,这无可厚非。
我也很少与他们计较,毕竟他们说的大多是实话。
我继承了红龙的血脉,从 140 岁时便已经是南海法力最强的龙。
那老龙王自然不能容忍我的力量比他更强,因此将我逐出南海。
我踏出南海的那一天,就再也不是南海龙宫太子,而是一只毫无背景的妖物,一个孤魂野鬼。
我到处游荡,四海为家,所及之处,遍留恶名。
那些谣言说我掠夺金银、杀害人类、违反天规兴风作浪。
我估计那是我亲舅舅的手笔。
但我不在意,实际上我从未在意过什么。
我手中所持握的强大力量足以让我无视一切流言蜚语。
南海龙族的人都说我顽劣不化,世人称我为”恶龙”。
他们总是用畏惧的眼神看向我,然后谴责我那早逝的母亲——就好像他们真的关心我似的。
我看得清楚,在这广大南海里,一半的人对我漠不关心,另一半的人想要我死。
真无趣。
我想我很快就能实现他们的愿望。
2我第一次来到天界的时候,那重重叠叠的厚云雾带着令人厌恶的冷清。
原来斩龙台上这么冷。
我戴着玄铁枷锁被按倒在地上,那些不苟言笑的天兵将我的脖颈用施满法术的锁链紧缚,固定在坚硬冰冷的铡刀下。”
南海敖烈,汝可知罪?”
天上传来巨大而威严的声音,轰隆隆得像雷声一般震疼了我的耳膜。”
吵死了。”
我皱了皱眉,啐了一声。”
大胆妖畜!”
身边的天兵呵斥道:”你蔑视天威,作恶多端,今日就要魂飞魄散,竟然还敢出言不逊!”
颈上的枷锁变得十分沉重,似乎是想逼迫我乖乖低下头。
我可知罪?
我只想笑。
被囚禁南海一隅,被逐出南海水域,被造谣成为恶龙,最后被送上斩龙台。
这些不都是已经被人安排好了吗。
我在世人嘴中作恶多端,可那与我何干?”
要杀便杀。”
我朗声道,”敖烈作为龙生,作为龙死。
问心无愧,无怨无悔!”
呵,魂飞魄散又如何?
这可笑的人生,永远不再经历才好。
或许两秒,或许更长时间,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就在我等待铡刀落下的短暂时间里,我看见了她。
那真是让人记忆犹新的出场。
不温婉,不美好。
我后来想,那真是她一贯的风格——长发被九霄的狂风吹得乱七八糟,穿着一身看上去灰扑扑的黑甲,手里拎着一把和主人体型不成比例的大刀。
她向着斩龙台扬起脸,稚气犹存的脸庞上带着严肃,扬声问道:”谁是敖烈?”
嗬,入侵者气焰如此嚣张,这还了得?
我身边的行刑人和天兵天将们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纷纷架起武器试图阻拦来人。
下一秒,来人将那看起来十分沉重的大刀凌空一挥。
瞬息之间刀风斩过,众人手中的武器噼里啪啦落了一地,神兵利器瞬间都已经成为无用废铁。
她缓声开口,声音清越:”本公主再问一遍,谁是他娘的敖烈?”
3我当然懒得告诉她”大爷敖烈在此”。
但是从天兵天将向我看齐的视线里,她显然已经知道了。
该死,这女人的眼神看上去比铡刀还可怕。
她将手中那把大刀”噌”地一下插到我面前的地上,刀风冲击起浮云,我被震得眼睛发花,刚刚恢复一点,就听她咬牙切齿道:”你是敖烈?”
”是。”
我试图找回场子,”有事吗?
没事别拦着我去死。”
她顿了顿,似乎没想到我能这么嚣张:”你小子以为死了就万事大吉了?”
我被固定在台子上,动弹不得,她蹲下俯身靠近我,夜色般的长发落在我脸颊,我似乎闻到一股奇异的气味,不是香气,但却让我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她在头发上下毒了?
没等我想明白这个问题,就听见她在我上方不远的地方低声威胁道:”把我的宝珠还来,不然,我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人劫法场,居然只是为了来寻回失物?
我陷入了沉思。
不过,我随手顺走的宝珠多了去了,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个?”
东海二公主,您打算为了一颗珠子阻拦天庭行刑?”
行刑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悦。”
行刑?”
那被称为二公主的女人冷笑起来,”是谁的命令?”
行刑人的气势肉眼可见地弱了下去:”是雷部的大人……””雷部算个屁!”
她恶狠狠道,”自 200 年前天界与我龙族订立和约,这斩龙台便已废弃。
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私收贿赂,动用私刑?”
短短几句话,那行刑人脸上已经有豆大的冷汗流下来:”公主,小的们实在是没有办法,韩大人催得紧了……””哼,一群蠢货。”
那二公主冷冷道:”违反契约动用斩龙台,势必惊动烛阴,到时候天地动荡,你们一个一个都要掉脑袋!”
一声暴喝下,周围乱七八糟跪了一地,谁也不敢再阻拦她劫法场。
那天是怎么被她带下斩龙台的,我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铁枷被她一刀劈碎,她扯着我脖子上锁链直奔下界。
来不及说话和挣扎,我就这么被她一路拉着来到南海上空。
层层云雾蒙在脸上,像海水一样又咸又冷。”
不就是让你还个珠子么,你哭什么?”
她发现了我脸上的水迹,讶然道。”
……这他妈是云!
老子没哭!”
我咬牙切齿:”而且,二公主恐怕打错算盘了。”
”什么?”
她一边御风,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南海龙族并不希望我活着回去,所以……”剩下的”你救我拿不到什么好处”还没说完,我脖子上的锁链却被骤然拽紧。
映入眼帘的是她笑意盈盈的眉眼:”意思是我不送你回南海也没关系咯?”
”那你跟我回东海吧,作为回报,珠子就不用还了。”
她狡黠一笑,颇有些得意洋洋的意味:”你给我仔仔细细地记住了,我叫敖飏,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浪里小黑龙是也!”
”一颗珠子加一条命,以后你就是我的狗了,有异议吗?”
4当狗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只能在东海混混日子这样子。
不过对方毕竟救我一命,我还是保持了沉默。
我随敖飏在东海住下,就这样又过了许多年。
这些年里,我每天的工作就是陪东海老龙王打打麻将,喊天天睡懒觉的敖飏起床修行,帮她打理打理王宫里的琐事,偶尔给她做个午饭,日常嘲讽她几句,然后就可以在龙宫的藏书室里安安静静地看很久的书。
敖飏在她的寝宫旁边给我分了一个不小的宫殿,比我在南海住得还要好。
为了躲避她老爸的盘查,她还在我宫殿里放了不少人间的话本子。
我曾经对这些话本很是好奇,结果拿起一本一看是《腹黑王爷俏王妃》,再拿起一本一看是《坐拥江山:傲娇皇帝你别跑》,于是把它们默默地放下了。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啊,她很喜欢这类和王爷、皇帝有关的故事吗?
难道就没有一本《冷酷龙太子的刁蛮公主》什么的吗?
为了纠正公主的一些奇奇怪怪的爱好,我被东海老龙王勒令陪敖飏一起上学,学习三界的各种经典书籍和法术。
敖飏这家伙在粗线条和搞笑方面从来没让我失望过,我觉得她的喜剧天赋在四海之内都难有敌手。
在她第二十次把教书先生整破防之后,先生崩溃含泪逃跑,老龙王不得不转而向我求助:”小烈啊,不如你来教飏儿念书吧。”
看书确实是我的个人爱好,上斩龙台之前我抢的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书籍,不只是人族的,还有妖族和魔族的。
出于某种原因,魔族书抢得最多。
大概也因此懂了不少聊胜于无的知识,只不过对游离在龙族边缘的我来说毫无意义罢了。
当她老师这事儿,我只犹豫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样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做她的爸爸了。
敖飏听到了这个消息,脸上的表情可以用如丧考妣来形容。
我觉得她已经看到了被我奴役的未来。”
狗敖烈,别以为你现在是我老师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她气冲冲地冲到我房间来,把一沓作业甩到我桌子上,”喏!
昨天的作业!”
我随手翻了翻那堆作业,字里行间只看出了”敷衍”二字。”
写得挺好,再写十遍。”
留下这么一句嘲讽,我本想扬长而去,没想到她拦在了我面前,似乎要逼我收回前言。
我垂眸看她,她对我怒目而视。
她的眼睛很好看,生气的时候会变成浅淡的金色。
我骤然发现我的个头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了。
在南海时,我一个人被关在偏僻的小黑屋里,时间总是变得很漫长,我会想起很多人很多事,想起在我刚出生时死在斩龙台上的母亲,据说她是南海最漂亮的一位公主。
自从来到东海,时间仿佛就开始流逝了。
敖飏天天叽叽喳喳得像只小鸟,东海老龙王也把我当作亲生的孩子一样抚养,我仿佛获得了一个真正的”家”。
我真的期待过这种东西么?
我不清楚。
只是确切地感觉到了凡人口中所谓的”温暖”。
当年没有死在斩龙台上,真是太好了。
回过神时,我已经像走火入魔一样伸手将敖飏抱住。”
……敖烈?”
她一时莫名其妙,试探着唤我。
我把下巴放在她头发上,我闻到了当年曾在斩龙台上闻到的香味。”
你是不是在头发上下了毒?”
”没有啊……你怎么了?”
她轻轻地在我怀里挣扎了两下,毛茸茸的发丝蹭在我脸颊上。
我放开了她,留下一句慌张的”抱歉”,然后落荒而逃。
5敖飏是东海的公主,是天生仙体,不需要渡劫也能与天上的大罗神仙并肩。
而我当年被押上斩龙台的时候,龙丹被生生挖出来粉碎,道行一落千丈,再也登不了仙途。
她还不知道这一点,修行的时候老是在叨叨以后成仙了要一起去什么地方游玩,我也懒得打断她。
陪她走不了那么远,总可以让她现在开心一点。”
敖烈!”
”嗯?”
”等我成了神仙,就带你去天河玩!
听说天河是最适合龙族泡澡的地方!”
”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十八手消息,”我翻了个白眼,”先把你的劫历了吧。”
后来,她真的去历劫了。
她被东海老龙王封了龙形和法术,扔到海边的渔村里。
龙王让我不要插手,历劫不是小事,一旦因果乱了,她就有可能再回不来了。
我自然是懂的,但我还是悄悄地化形,化为一只燕子或者云雀,远远跟在她身后。
我眼见着她被那个叫宋熠之的凡人少年从海里救起,眼见着他们感情甚笃,眼见着她为了保护那少年化形为猫,陪在他身边。
我当然不在意,我什么都不在意,只要她开心就好。
得知那凡人宋熠之凶多吉少的那一天,我冒着篡改因果的风险,去皇宫里见她。
那天夜里下着暴风雨,我变了一只猫头鹰。
不出我所料,她拒绝了我,执意要留下报恩。
我又一次落荒而逃。
离开时,风雨打在我的羽毛上,冰冷潮湿又微微带着点咸。
我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我花费了二百年时间追寻的东西,似乎正在渐渐地离开我。
那细小的,不易察觉的温暖逐渐地离开了我的身体,使我的心脏一阵阵发冷。
我好像又回到了南海幽深的海底。
孤独,寒冷,不被任何人所期待。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敖烈?
我问我自己。
在世人眼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恶龙,一朝被在斩龙台上救下,从此就对那人感激涕零,真的成了她的一条狗,任凭她爱上别人,爱上一个凡人?
……不。
不。
金银、财宝、权势,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都可以抛弃。
但只有她,我不能出让。
6南海的海底还是那么阴暗又那么冷,那老龙王的神色还是一样冷漠而且可恨。”
孽障,你还回来干什么?”
”那东西呢?”
我早已习惯他的态度,站在殿下抬头迎视他冷淡的双眸,”我来取我母亲的遗物。”
他皱起眉头,显然难以接受我的要求:”你一直拒绝继承那遗物,事到如今又来索要,怎能如此出尔反尔?”
”看在母亲的份上,我唤你一声舅舅,”我沉声道:”把那东西交给我。”
”……你要它做什么?”
老龙王的语气略带了困惑。
我言简意赅:”取回我应得的。”
”……你疯了!
难道你已经知道你父亲是……”他听到我的回答大惊,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
我当然早就知道了,”我淡淡一笑,”这些年我看了不少魔族的书籍,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我的好舅舅?”
他面如死灰。
我掰着指头细数:”血脉觉醒、魔力继承、献祭契约……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样。”
”与魔族之王的传讯符。”
”那位大人三番五次地邀请我,让我加入他的阵营。
我会原封不动地继承我父亲的力量,就算龙丹碎了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体内还留着上一代魔王的血液……你说巧不巧?”
不知是因为我得知了真相,还是因为被恐惧所裹挟,老龙王彻底崩溃了。
从他颤抖的手中,我接过了那样遗物。
一块红色的石头,和我的鳞片一样鲜红。
我很熟悉里面流淌的不详气息,那是魔族的魔力。”
……不要觉醒那份力量,”他沙哑着嗓子祈求我,”那是于世不容的力量。”
”你觉得你再把我送上斩龙台后,还有管束我的资格吗?”
我举起那块石头细细观看,它像一块凝固的鲜血,又像是碎裂的心脏。”
不……或许在更早以前,在我那同魔王私通的母亲惨死在斩龙台上之后……我与你就毫无瓜葛了。”
将母亲的遗物收入怀中,我最后一次离开了南海龙宫,离开了我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我是敖烈,曾经是南海的最后一条红龙。
曾经爱着,也曾经恨着这片海洋。
如今,红龙敖烈已死,留下的是魔族之子。
我将为我那早逝的母亲,为我自己,向上天讨回失去的一切。
期待我们的再见吧,敖飏。
————————————————敖飏·日暮1我是敖飏。
天不怕地不怕混世小黑龙。
我正在历劫中,处于九成法力被封印状态。
其实我历劫的年限早已经到了,之所以还赖在人间,完全是为了陪老不死的宋熠之。
宋熠之还是那个薛定谔的宋熠之,性格很臭,而且阴晴不定,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好看,做饭好吃。
他做皇帝之后,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只不过现在岁数大了,行动开始不便,动不动就闪了腰。
我不便在别的凡人面前现身,所以只能在两人独处的时候疯狂嘲笑他。
他虽然是谛听,但我们的情况截然不同。
我使用的是自己的肉身,龙生长得比凡人慢很多。
虽然距离我们第一次见面已经过了近六十年,我还依然是当年的模样。
真·永远十八岁。
而他是实打实的投胎转世,因此作为凡人的身体很快地衰老了。”
球球,”他躺在榻上懒洋洋地呼唤我,”快来给朕打洗脸水。”
又想使唤我,六十年了这德性是一点儿没改啊。”
哎唷,”我向着窗口伸了个懒腰,”我得了一干活就会头晕眼花的病……”他扑哧一声笑了:”不会帮朕干活,朕养你有何用?”
你自己听听这合适嘛!”
……谁家养猫是为了养老啊!”
最后,我还是去给他切了水果,洗了葡萄,取了明天要穿的衣服,给他打水洗脸,帮他梳理好一头花白的长发。
宋熠之坐在镜子前面,镜子里映出老人苍老而疲惫的容颜。
皱纹如同青松层层叠叠的树干,暗沉的斑点仿佛褪了色的群星。
当年尚是红颜少年,如今已经年逾古稀。
他望着镜子打量了自己许久,突然低声问我:”球球,你后不后悔?”
”……有点。”
我一边给他梳头发,一边恨恨道:”说好了什么都不干的,结果还是什么都干了。
你这么大个皇帝难道就没有侍女什么的嘛?”
”……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我的阳寿已经差不多要尽了,这之前我有些事情必须得和你交代一下。”
……他真的很有话本男主的职业素养诶,居然主动避免了传说中的”秘密说到一半忽然去世”的情况。
我一边给他梳头,一边恨恨地想。
片刻,他才幽幽道:”你要把我揪秃吗?”
我干脆扔下梳子,拉了条小板凳,在他身边坐下:”你要交代什么?
藏宝地点?”
2”之前我和你说过吧?
这是我在人间的第三世。”
他有些困难地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院子里的花树。”
距离我被流放到下界历劫,已经二百年了。”
”我那时候曾经干了一件相当离经叛道的事,”他淡淡一笑,”所以这次回天界,有很多人都不会放过我,我并不是回去重登仙途的。”
离经叛道的事?
这人不会干过什么类似大闹天宫之类的事吧。”
我死之后,那条小红龙一定还会再来找你。”
他从脖子上解下一物,塞到我手里:”如果他与往日截然不同,就帮我把这个给他。”
手里的东西暖融融的,带着宋熠之的体温。
是他一直佩戴着的项链,中间镶着一块血液一般的红色石头,在室内的昏暗光线下发着盈盈的微光。
给我定情信物我理解,但是为什么给敖烈?
我迷惑加不解。”
还有,之后你只要安安心心登你的仙位,不要再管我的事。”
他语气郑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管。”
拜托,什么事儿是我敖飏管不得的?
他自然听不到我内心丰富的独白,接着道:”那条小红龙的事,你最好也不要插手。
……他已非昨日的他,你要加深警惕,不要再这样傻乎乎的了。”
你才傻!
劳资天下第一聪明!
我扁扁嘴,将那项链收入怀中:”如果我非要管你的事呢?”
他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了:”听话,球球。”
我沉默不语。
能让我听话的人可以有,但是很明显还没出生。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盯着窗外的天光喃喃道:”你说,我还来不来得及再去看一次海?”
3大洋之上,碧波万顷。
我展开翅膀载着年老的宋熠之,他紧紧握住我的羽毛,惊讶道:”企鹅为什么能飞?”
去你的企鹅!”
老子变的是仙鹤!”
我怒吼,”不想坐就下去!”
”……是吗,那这仙鹤可真传神。”
他很识趣地改口为夸奖。
没好气地把他往海滩上一放,我正打算收起羽翼变回人形,却听到远处有个小孩大喊:”妈妈你看,会飞的企鹅耶!”
马德。
宋熠之没有搭理愤懑的我,他自顾自地在海滩上找了个适合的地方坐下了。
我变回人形,紧挨着他坐下。
天色已近黄昏,金红的夕阳将海面映照出暗红的绚丽颜色,波涛从远方涌来,一直涌到我们脚下。
很美的景色,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看过海边的风景。
宋熠之从背后拥着我,将下巴靠在我肩上,一声不响,似乎睡着了。”
喂,你没有别的什么话说吗?”
我没好气地轻声问他。”
……你想听什么?”
他果然没有睡着。”
……算了。”
我赌气将手里的贝壳往海浪里一扔,”爱说不说。”
本来还想再嘟囔些别的,却听到他轻轻笑了。
海浪涌上来,打碎在沙滩上,发出温柔的响声。
他似乎说了三个字,那三个字轻柔地飘逸进我耳朵,然后忽地被海风吹散了。
太阳的光芒只剩一线金色,大海沉寂,黑夜将要来临。
宋熠之这回似乎是真的睡着了,连呼吸都渐渐消失。
我没有动。
一直到繁星布满夜空的时候,我才将宋熠之抱起来,一步一步走进了波涛汹涌的黑色大海。
皇帝再也不会回到他的王国。
他将在海神的怀抱中永眠。
4宋熠之那家伙诚不欺我。
敖烈果然来找我了。
他半夜出现在东海龙宫我的房间的时候,我大吃一惊。
只见窗外鬼影绰绰,然后先伸进来一只苍白的人手,紧接着是一头银发——”卧槽,敖烈你染头了?”
说实话,我真的挺想念他火焰一样的红发的,他本来就是骄傲跋扈的性格,一头红发编小辫扎马尾其实挺好看。”
怎么,”敖烈整个人轻车熟路地翻过窗子跳进了我房间,”银色不好看?
最近人界流行白毛。”
我盯着他,月光照进来撒在他的侧脸上。
倒也不能说是不好看,敖烈和宋熠之一样,属于那种就算剃光头也能帅得人神共愤的雄性。
而且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比上次见面时肤色暗了许多,和他银色的凌乱长发搭在一起,透着几分猪突猛进的狂野。”
连发型也改了?
怎么披着头发,我记得你之前很喜欢扎马尾的。”
我给他拉出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他倒是一点都不客气,一屁股就在椅子上坐下了:”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
”东海也是你的家啊,你回家顺便过来看看我有什么不正常的?”
我弄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得他有点话里有话。”
东海也是我的家……”他似乎咀嚼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沉默了片刻道:”听说那凡人是谛听的转世?”
”没想到你的消息还蛮灵通的,”我有点惊讶,”我以为你不会关心这些。”
”说不定是我变了,”他咧嘴一笑。
我觉得自己又产生了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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