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亿体育】随笔：买菜之事

每天下班路过南区西门，朴树下有年轻的女子摆摊，卖自家田地生长的蔬菜。长豆角整齐地码在三轮车上显眼，诱人。
我喜欢老一点的豆角，容易烀熟，且鼓了米，口感软烂粉糯，油盐浸透，味道好极了，是老家菜的滋味。
我指着鲜嫩匀称的豆角：“我喜欢老点的！”
女子急忙咯嘣掐断一条嫩绿的豆角解释：“不老，刚采，你看多嫩！”
多数人喜欢嫩豆角，女人听岔了话，我又重复一遍：“我要老豆角！”
女子嬉嬉的笑脸转为惊讶瞬间又变成嬉嬉笑：“有的，有老的，给你挑！”
我又买了甜瓜和玉米，都很新鲜，散发着田野的馨香。
她的玉米清甜软糯，儿子平时不吃玉米，这回还没吃够。
第二天路过，玉米卖光，第三天女人说没有空掰，第四天路过，她一只脚自在地翘在三轮车轮胎上，像外国人那样耸耸肩，言语却极其轻柔：“又卖完了！”
便觉得，在繁荣昌盛的江南，种地的女子，洒脱自如，让人渴望回归田园。

我只好去菜市场买，因为下班晚，大多数鲜玉米卖完。只有一个摊位摆着几穗剥了皮的老玉米棒，寂静地躺在一窝鲜灵灵的蔬菜里头。
问老板有没有现剥的玉米棒，小伙子很亲切：“有啊，你想要多少？”
经常来菜市场买菜，对摊主大约有些了解，小伙子是徐州人，生得白白胖胖，像面瓜，对顾客态度随和，买过他的菜，觉得他不错。
我也爽快地：“我只要几穗。”
他便给麻利地剥好了一穗，米粒饱满，紫白相间的玉米，是我想要的品种。
当他剥第二穗时，我问他多少钱一斤。
六块，我也是随口还一句：“五块可以吗？人家都卖五块！”其实我买东西从来不砍价，都买熟悉的摊位，摊主知道我脾性，也不卖我贵。
他停住剥玉米的手，眼睛一瞪：“你到底要不要？”
他的老婆见状，不问青红皂白对他吵：“剥那么多没人买，都枯了，你还有什么用！”女子也像面瓜一样粉粉胖胖的，只是给人小肚鸡肠的面相，用眼角夹着看人。
我急忙解释：“要啊，我没说不买啊！”
买了三穗十二块四，扫码时我故意说扫了十二块，小伙子急了，扔了个老玉米棒给我：“我多给你一穗，别少我的钱可行！”
我笑着：“太老了，难煮！”
她老婆斜眼瞟着我，甩过来一句让人搬不动的话：“那我还得煮好了给你。”
从他们敏感警惕的言行举止，看得出他们常遇到胡搅蛮缠的顾客，而对陌生顾客产生怀疑和不信任。
我提着玉米，头也不回地往家走，把那个女子以及她的语言抛在身后。

我相信，倘若我买他家几次菜，绝不会对我如此态度。可我不会再买他家的菜，不是记恨这次的态度，因为我喜欢买一位老太太的菜，她的菜不是批发来的，是自家田里的，新鲜又健康。她的摊位有亲手腌制的雪里蕻咸菜和萝卜干，自家鸡产的草鸡蛋，给人一种朴素的乡野气息，甚至让我想起喜欢种菜的长辈们，温暖的，亲切的，芬芳的，家乡的样子。
苦夏日，每天下班，都要去她那儿买五块钱的南瓜藤。她亲手现剥好皮的，青翠欲滴，甚是新鲜。蒜瓣炝锅，浇点水翻炒，青泽脆爽，每天吃不厌。老太太知道我每天下班去买南瓜藤，似乎是故意撕好了等我，一节节绿茵茵放小米筛里，恰好五块钱，我买好了，她就收摊。
有一回，称好了南瓜藤，明知故问：“你家没有玉米棒啊？”
她旁边的中年女人搭话：“我这有！”
我看看玉米不太新鲜，欲离开，女人抓起两个玉米棒晃晃：“送给你不要钱！”
女人说着把玉米棒往方便袋里装，大约四五穗，边絮叨着：“不太好，你别嫌弃，不要你的钱！”
素昧平生，怎好无功不受禄，又不好拒绝人家的好心好意。
“不要钱啊，送你的！”在女人的喊叫声中，我扫码付给她五元钱，她又塞给我几个玉米棒子。
其实人与人之间，不需要特意的表白和沟通，随意的言行举止，早就暴露了品性。

我买菜，不仅图菜的质量，更图菜老板的素质。
夏天还爱炒青椒蒜香毛豆粒。毛豆粒刚成形，豆瓣外裹着青薄的膜质，未断生命的青气，清炒，鲜嫩清香，如同夏日雨中田野散发出来的青气与香气。
那日老太太的毛豆粒不太新鲜，且有点老，不想买。老太太一脸慈祥，认真地抖抖塑料袋里青黄参半的毛豆粒：“没多少，送给你吧！”
回家炒出来，不如嫩豆粒鲜，却豆香浓郁，滋味别样。享受着大自然泥土创作出来的美味，想到老太太的温和与辛勤，又想想自己，花钱买嫌孬，人家送又嫌好，真自私自利。
再次买老太太的菜，她推荐我买长杠豆，因为下班晚，豇豆炒起来费时间，所以没买。从丰美的菜摊转身时，老太太叫住我：“豇豆送一把给你！”
我硬是扫码付了三块钱，看到老太太若有所又暖暖地笑起来，这才安心。
这些天，又喜欢凉拌黄瓜。菜市场对门北边第一个摊位，生意最兴隆，每次买菜都得排队等好久轮到称。她家的黄瓜自己田里刚摘的，瓜梗沁着青汁。每次我只买一条黄瓜，配着河粉凉拌，清凉爽口，清热解暑。
我说黄瓜凉拌菜，很夏天。卖菜的女子，眉目如画，穿着旗袍裙，婀娜转身，在冰柜里取了好几棵带着白根盯着鲜泥的绿芫荽，非常亲切：“送你几棵香菜拌着更好吃！”
又抓了几枚如白月牙的蒜瓣，一撮青白修长的小香葱。
每次买菜，都是如此热情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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